舟山小沙女

     文：林上军
　 每个人的脸就是一本书。台湾著名作家三毛的一生中，有一张照片特别令人印象深刻。那是一张30年前4月20日拍于浙江省舟山群岛的照片，她踏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，穿着红裙子，肩背蓝色挎包，背景是乡村的田野和村庄，还有丘陵状的绿色山坡。面对镜头，她笑得十分灿烂、舒朗，似乎回到少女时代，给人一种倦鸟归林、池鱼返渊的感觉。
     位于浙江省东部的舟山群岛是中国第一大群岛，相当于中国海岛总数的20%，舟山也是中国第一个以群岛建制的地级市，舟山群岛独特的风光，成为海岛旅游的热点。
    舟山还是三毛的根。这位一生热爱流浪的作家自小生于重庆，在大陆也仅仅度过四年的幼儿时光，但舟山定海小沙是她祖辈和父亲生活过的地方。1989年，三毛首次赴舟山探亲祭祖，那时，舟山还没有跨海大桥与大陆相连。4月20日这天，当渡轮徐徐靠上码头，三毛高举双臂，向岸上致意，她泪水涟涟，满怀深情地说：“我从来没有到过故乡，我在梦中也想回故乡啊！”当三毛的双脚真真切切地踏上舟山的土地时，她停住了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表，喃喃地说：“1989年4月20日5点56分。”她用脚轻轻地跺着地面，不一会儿泪流满面，不停地说：“故土，故土，这是故乡的土地！可不是在做梦吧？”
　 如果你反复回看三毛返乡过程的视频，你才会悟到，为什么她能写出如此富有激情诗意的“游记”。在故乡的近一个星期行程中，三毛尽情地哭深情地述，乡亲们很自然很亲切地称呼她为“小沙女”，三毛异常激动，“我要取为第二个笔名。”
　 在祖父坟前，三毛恭恭敬敬地磕了9个头，抱着墓碑哭喊：“阿爷，魂兮归来，魂兮归来，平平看你来了！”临走时，三毛还在坟头装了一小袋土，在祖父50年前挖的井里，亲手打上一桶水喝了一口，轻声说“故乡的水好甜啊”，又亲手灌了一瓶带回台湾，“从此不会生病了，走到哪里都不再水土不服”。两天后，三毛离开了故乡。伴随着船上鸣响的汽笛，三毛哭着自语：“死也瞑目。”
　 许多人看到三毛回乡时骑自行车的照片，不禁会问，这是在哪里？是在小沙农村田野边吧。其实，这张照片是在现定海城区北门一带，她的前面，是舟山新华侨饭店，后面是已显得陈旧的香园小区，再往后则是一排排绿树丛中的新民宅、大型现代超市。
　物是人非，沧海桑田。如今，离三毛首次回家探亲已有30年，离她去世也有28年。
　“不要问我从哪里来，我的故乡在远方！”随着熟悉的乐曲，第二届三毛散文奖，于2019年4月20日晚在三毛曾经下榻的华侨饭店举行。梦里寻根、往昔岁月、名扬海外、文化定海，深情乐章寄托着故乡人们对三毛的怀念，舞动旋律抒发出粉丝书迷对三毛的挚爱。
　  常常　　我跟自己说
　  到底远方是什么东西
　  ……
　  一种像空气一样的自由
　　在那个时候开始　　我发觉
　　我一点点脱去了
　　束缚我生命的一切不需要的东西
　　来自约旦、俄罗斯等国家的4名留学生带来了配乐合诵《远方》，演绎了三毛对远方的渴望。屏幕上出现三毛曾居住过的西班牙大加纳利岛，三毛曾经的邻居向大家挥手问好。
　　“这次我从沈阳来到舟山定海，是为了走一下三毛的故土，为了海风中捕捉三毛在文学作品里所表达的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。”文学爱好者于吉吉说。 　　“文游九州，根在定海”，在位于小沙街道陈家村的三毛祖居，获奖作家采风团参观时纷纷泼墨挥毫。这是三毛祖父陈宗绪于1921年建造的四合院式传统建筑，占地面积近500平方米，共有正房5间。
　　门口是新华书店特设的三毛书籍展示窗口，对面的小房间时时传出三毛回乡行踪的视频音像。正房内，展列着三毛充满传奇的一生：风靡世界的作品，万水千山走遍，亲情爱情乡情友情。应该赞赏、感谢上世纪90年代初发现并保护三毛祖居的有识之士，尽管前来参观的游客现在才慢慢多起来，但那座建筑，毕竟是原汁原味的古朴老宅。如今，小沙街道又在周边陆续建立了三毛祖居牌坊、三毛公园、三毛会客厅等，形成了“三毛”名人文化集聚区。
　　4月21日上午，雾岚飘逸，三毛公园一角，中国作协副主席叶辛带着一批作家、三毛作品爱好者、三毛家人，特意在此种植了100棵橄榄树。三毛的大姐陈田心抚摸着橄榄树的嫩芽说：“这树对我们有双重意义。栽下它，意味着我们无论走多远，根和乡愁永远留在定海小沙。而当它渐渐成长，就会像三毛作品一样，枝繁叶茂，结出累累硕果，造福影响更多的人。”
　　“如果有来生，要做一棵树，站成永恒。没有悲欢的姿势，一半在尘土里安详，一半在风里飞扬；一半洒落阴凉，一半沐浴阳光。”这是三毛生前写过的话，如今，大家共同种下一片绿意，以这种特殊的方式，缅怀自己心中永远的三毛，故乡人民心心念念的“小沙女”。 　　在而后举行的海峡两岸三毛文学论坛上，首届三毛文学奖获得者蔡怡说，三毛是现代华人移动文学之祖，独特的个性，异乎寻常的孤绝寂寞，与众不同的求学过程，父母培养下的古籍阅读与艺术涵养，对世界的好奇探索，对世人无私的博爱；此外，还有敏锐纤细的观察，与生俱来的创作思维写作才华，敢爱敢恨的情怀，上天赐予的好丈夫荷西等等，这些造就了三毛后来的成功与不凡。
　　舟山留下了太多的“三毛印迹”。当地文化部门于前年在定海西门的柳永广场，专门开设三毛纪念馆、三毛书吧。三毛纪念馆以“在路上”为主题，分为两层，二楼专门设置了“雨季不再来”和“撒哈拉沙漠”两个主题场景区。墙壁上是大幅的三毛照片，书架上放满三毛各个时期的经典作品，柳永广场所处的位置又叫海山公园，静谧、幽雅，在这里，仿佛能听到三毛的呢喃、惊叹，感觉到三毛就在角落里看着你翻书。
　　漫步定海古城，三毛有时也在铺着旧石板的街巷边等着你，定海城区总府路的舟山名人馆舟山记忆展厅，三毛蜡像栩栩如生，她双手合十，恭敬地迎候着朋友们的光临。 　　依托三毛名人文化资源，定海正在挖掘定海与“小沙女”的故事，打造“三毛散文奖”的主办地、颁奖地，三毛文化的传播地、三毛旅游的首选地、三毛研究者和三毛粉丝的聚集地。
　　不要问你从哪里来，三毛，你的故乡是定海！3月26日，是三毛诞辰76周年。这一天，舟山多云，三毛的家人和当地文博人士、三毛书迷，共同为“走马过红尘——纪念三毛特展”揭幕。“小沙女”在她生日这天，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魂归故里。
　　荷西和三毛的爱情信物——骆驼头骨、三毛的书画作品、三毛作品的手稿原件、三毛生活于不同阶段的照片……200余件珍贵的三毛遗物，如同一缕阳光，照射于观众的心田，让他们惊叹：三毛原来是如此多才多艺，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纯粹和美好的感情。
　　三毛姐姐陈田心女士再次端详妹妹的遗物，她欣慰地说：“我们把三毛的这些遗物交给自己故乡的博物馆，比我们自己收藏更有价值，因为我们的生命也渐渐老去，可是三毛是永远被大家喜爱的。”
　　小沙女，你的惊鸿倩影，就在那一丛橄榄树的背后；你的一颦一笑，就在这古巷街弄的转角尽头；你的不羁步履，依然回旋于故乡的青山绿水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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